桌下的木板凉得刺骨，像在提醒我别多想。这些年我们吵得凶，院里的鸡都被吓得不敢叫，可他好像还记得这些小事。屋里静得像没人，粥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像一层薄雾。我突然发现，从前跟我啥都聊的哥哥。如今坐我旁边，只让我觉得别扭，像是隔了条看不见的河。坐这么近吃饭，我不知道说啥好。憋了半天，我嘀咕：“粥有点稠。”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像是怕他听见，又怕他没听见。“哦。”萧长瑾微微皱眉，顿了片刻道：

精彩章节

21
他说话还是那么呛人。
我下了炕，他把粥端出来。
柳婉宁和魏大夫不在，估计吃过了。
从前爹娘在时，秋收后我和萧长瑾常一块回家。
他会煮点热乎的给我吃，院子里常堆满刚收的草药，灶房里总弥漫着米香和柴火味。
那时候我嘴挑，爱吃稠粥不爱稀的。
他最知道我的口味，每次都熬得刚好。
碗边还烫手，递给我时总叮嘱一句“慢点喝”。
爹娘走后，我就没再吃过他弄的东西。
药材铺子忙不完，他恨我入骨，也懒得跟我一块吃饭。
我坐在桌边，低头喝粥，手边是碗温热的姜汤。
粥熬得软糯，姜汤里加了点红糖，甜得恰到好处。
像小时候娘亲熬的味道，暖得我心口一颤。
我瞥了眼他面前，是碗清得见底的米汤，连点油花都没有。
我怕冷，也不爱喝没味的东西。
桌下的木板凉得刺骨，像在提醒我别多想。
这些年我们吵得凶，院里的鸡都被吓得不敢叫，可他好像还记得这些小事。
屋里静得像没人，粥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像一层薄雾。
我突然发现，从前跟我啥都聊的哥哥。
如今坐我旁边，只让我觉得别扭，像是隔了条看不见的河。
坐这么近吃饭，我不知道说啥好。
憋了半天，我嘀咕：
“粥有点稠。”
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像是怕他听见，又怕他没听见。
“哦。”
萧长瑾微微皱眉，顿了片刻道：
“不是喜欢稠点吗？”
他起身端走我面前的碗冷冷道：
“雪封路，能吃上就不错了，还挑。”
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带着点不耐，像是压着火。
他回了灶房，重新舀了碗稀点的。
回来时看都没看我，把碗往桌上一放。
碗底磕出清脆一声，像在警告我别再挑。
“就这回，再挑自己煮。”
他的语气冷得像冬天的风，吹得我心口发凉。
我鼻子一酸，像是被这碗粥烫了下，低头接着吃。
萧长瑾语气不耐：
“装够了吧。”
“今天天晴，路下午该通了。”
“吃完收拾收拾，跟我回村。”
他的声音像钉子，钉在我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硬气。
我喉咙像堵了块石头，粥咽下去卡得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想点头答应。
毕竟这世上，我们就剩彼此了。
可他又瞥了眼炕上，低声说：
“那家伙不缺钱，ɯd别管他。”
“让他自己找人接，治病的事自己想办法。”
“少掺和这种来路不明的......”
原来他不光叫我吃饭，让我回去，是要我丢下沈归舟。
嘴里的粥突然没了味，像咽了块冰。
我放下碗，抬头看他：
“他哪来路不明了？”
22
萧长瑾脸色沉下来，像是被我噎了下。
“你还护着他？”
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带着点不可思议：
“为个外人跑这山里来，顶着雪走几个时辰给他求药。”
他说着，火气蹭蹭往上窜，像是压不住了：
“你瞧瞧你现在啥样？”
“当初爹娘走时，你有这么上心吗？”
我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疼得喘不上气。
那把藏了十年的刀子又被他抓起来，狠狠搅动。
我猛地站起来，冷笑出声，笑得嗓子都哑了。
情绪崩了，我不想再跟他装下去。
“我现在啥样？”
我盯着他，眼底烧着一团火：
“萧长瑾，是你说他是哥哥，是你叫我别缠着你，跟他走。”
“你还不满意，你到底想让我啥样，他啥样？”
我的声音抖得像筛子，像要从喉咙里炸出来。
不都按他说的来了吗
萧长瑾嘴唇抖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慌，又变成怒气：
“你果然是装的！”
我没躲，直直看他，眼底的火烧得更旺：
“对，我是装的，可先赶我走的是你。”
“十年了我赖在村里你嫌烦，现在我走了你还不高兴。”
“十年前我跟爹娘吵，我算不到山匪会来，他们为我死了，我比谁都难受。”
“所以，你到底要我咋样？”
我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像是压了十年的石头终于炸开。
这十年，我每晚梦见那天，爹娘满身的血，像刀子剐我的心。
我怕得要死，可还是在无数个夜里，脑中反反复复重现这个画面，像在惩罚自己。
一闭眼，就是血糊满地的屋子，风吹得门吱吱响，像要把我拉回去。
我怕黑，怕屋子塌，点着灯睡。
夜夜睡不着，心病重了，身子也垮了。
要是死能赎罪，我恨不得早死了。
可我的命，是他们拼死换来的，我试过好多次，又在最后一刻退缩。
活着对不起他们，死更对不起他们。
我活得像个鬼，又死不了。
我甚至好几次，半夜跑到村外的林子里。
盼着野兽冒出来，一口咬死我，省得我自己动手。
我看着萧长瑾，眼眶红得发烫，像烧着一团火：
“要不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咋样？要不，你弄死我？”
23
萧长瑾愣愣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怪怪的神色，像小时候我被村里小孩欺负时。
他会露出的那种眼神，心疼的，慌乱的，像怕我摔了疼了。
可现在的萧长瑾，早就不会心疼我了。
我看见那丝眼神在他眼里一闪而过，像风吹过水面，转眼没了，大概是我看错了。
他语气冷得像刀子：
“弄死你？”
“萧清瑜，你死了爹娘能回来吗？”
“像你这样害死爹娘的人，就该一直活着受罪！”
我心口像被掏空，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像是被他一刀捅穿了。
好久，我勉强平静下来，点头：
“嗯，随你。”
“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我从他身边走过，身后，萧长瑾沉默了好一阵。
突然喊了声：“清瑜。”
太久没听过的，温柔的、突兀的声调，像小时候他哄我时的声音。
我心猛地跳了下，像是被这声喊砸懵了。